危险并购：汽车产业蓝海

　　2002年7月，比亚迪在香港公开发行H股，并于香港联合交易所有限公司主板上市，股票代码1211.HK，发行价格为每股港币10.95元，为当时H股股票最高发行价，顺利募资16亿港元。

　　那段日子，王传福很紧张，担心股票发不出去。王传福回忆说：“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觉。在差不多11天里，会见了约600个基金经理。最多的一天有九场会议，从早餐到晚餐，最后到夜宵时间都是和基金经理在一起，我们感到很高兴，因为这些基金经理都愿意见我们。”

　　业内人士评判，此次IPO比亚迪创下了数个纪录，一是发行价在54只H股中位列第一；二是BNP百富勤保荐企业中路演时间最短的公司；三是面向散户10％的公售部分获得了24倍的超额认购，而面向机构投资者配售获得了惊人的7倍超额认购；四是成为道琼斯指数下挫20％，全球投资者惶恐期间成功发行的罕见个案。

　　通过比亚迪在港股主板的优异表现，2002年10月王传福则首次跻身《福布斯》中国内地富豪榜，排名第41位。

　　当时福布斯杂志给出的数据是：“2002年夏天成功地在中国香港主板上市。去年的销售收入达155亿美元（合1256亿人民币），纳税0.24亿美元。”

　　王传福的表兄吕向阳也以1.45亿美元首次冲上富豪榜的第48位。真是“上阵亲兄弟，杀敌父子兵”，2002年夏天，王传福、吕向阳这对表兄弟演绎了一个激情绽放的财富神话。

　　按照比亚迪的股权分配，王传福本人在比亚迪股份的持股比例仅为28％，而其他34位高管获得了高达22％的股份。这样在2002年夏天，比亚迪诞生了几十位千万富翁。

　　比亚迪在股市上的优异表现，一时间使无数荣誉都朝王传福蜂拥而至。2002年11月，王传福获中国香港“紫荆花杰出企业家”奖，同年被评为“中国优秀民营企业家”。2002年比亚迪公司被全球权威刊物《亚洲货币》评为“2002年最佳新上市公司管理奖”第一名，并被全球权威刊物《财资》评审为“2002最佳中型企业上市集资项目”。

　　就是在这样一个看似事业一帆风顺的时候，王传福做出了人生中第二个重大决定：进军汽车业。

　　2003年1月23日，比亚迪宣布，以254亿港元的价格收购西安秦川汽车有限责任公司77%的股权，比亚迪正式控股秦川，进军汽车业的序幕正式拉开，王传福成为秦川汽车新任董事长。这也就是现在比亚迪汽车有限公司的前身。

　　36岁的王传福把进军汽车业视作其拓展比亚迪版图的必经之路，也是最后一役——“此生足矣！”。但此前一些力捧比亚迪的基金经理们却认为这项投资并非是为公司创造价值的行为，而是好大喜功、盲目扩张的行为：收购价偏高、秦川竞争力不足、比亚迪风险增加。更重要的是王传福钟情的电动汽车与比亚迪的“电池”主业干系并不甚大。

　　上市前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比亚迪均以聚焦电池制造业的形象示人。“王传福是我见到过的少有的非常有专业优势的人，他大学学的是电池，研究生学电池，工作做的还是电池。”香港风险投资公司汇亚集团董事兼常务副总裁王干芝说。

　　按比亚迪提供的秦川汽车2003年能赚3000万元利润计算（这一数字在2002年是70万元），此次收购代价相当于市赢率118倍或1倍账面价值，股本回报率仅10%，较比亚迪的股本成本127%还低，实难让投资者认为这是一项明智的投资。

　　比亚迪用这样的官方解释来表明收购的协同效用：“提供更佳的经营平台，加快电动汽车电池的开发和生产进程，同时把握汽车行业的庞大市场潜力。”王传福自己的表述则更为直接：“在二次充电电池之外，比亚迪决意要做的就是电动汽车。”

　　这引发了分析人士更为猛烈的攻击。摩根大通认为，即使比亚迪有意生产电池推动汽车，既可以入股专门研发汽车电池的技术公司，也可以与汽车生产商合作，而无需高价收购车厂。更关键的是，电动汽车对比亚迪来说，可能还是一块过于遥远的“奶酪”。

　　但王传福把以上种种观点斥之为“死搬硬套”现存理论。在王传福看来，电动汽车的要害之处就在电池，而这恰好是比亚迪的优势所在。实际上未来3年（自2003年始）仅依靠电池业，比亚迪保持较高的业绩增长将毫无问题，但问题在于如何保障10年后的增长。收购秦川汽车的行动就是为5年至10年后的盈利做准备。

　　不管王传福如何解释，市场开始“用脚投票”。2003年1月24日一开市，比亚迪股价从18港元急跌至14.45港元，最低达12.5港元。

　　王传福连忙召开基金及分析员电话会议，又匆忙与传媒召开电话会议，解释此次收购的真实意图和实际意义，但是这并没能阻挡股价的继续下跌。两天内，比亚迪的市值蒸发近27亿。

　　许多年以后比亚迪高管回忆此事，觉得有点像噩梦，“跨入汽车产业时，我们在中国香港的股市跌了9块多钱，不断有基金公司的经理打电话给我，要抛售比亚迪公司的股份，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王传福坦言：“我想干这件事的念头是坚定不移的，当时想肯定要经过这么一段，但是没有想到股价会跌那么多。”

　　收购秦川汽车的念头据称来源于王传福与上海朋友的一次闲聊。王传福当即断定这是个机会，汽车业是比亚迪能够抓到的最后一块“肥肉”。王传福的逻辑很简单：要找一个玩家少一点的、门槛高一点的、竞争程度相对低一点的行业进入。

　　“想来想去，只有汽车业。现在是进入的最佳时机。”这首先是因为比亚迪手中的确有钱——124亿人民币的现金。只用比亚迪以往的利润所得即可完成收购，并不需要动用上市募集到的资金。

　　王传福把能收购一家国有轿车厂视作“天大的机会，早些时候不可能，往后就没有资源了”。

　　王传福也知道这并不是一个有钱就能玩得起的游戏——同样从别的产业杀进汽车业的某位企业家曾多次表示，早知这么麻烦，他绝不会去造什么轿车。

　　“这可以理解，”王传福说，“国内民营企业已经让他们亏了很多钱，我们是唯一一个在这样的情况下有那么一点希望的企业，突然间冒出这个事，人们情绪化了，引起恐慌在所难免。”

　　尽管如此，在资本市场的强大压力面前，王还是选择了屈服。随后在接受香港媒体采访时，王传福为自己的收购经验不足表示道歉：比亚迪未能在收购前灵活地向基金经理“放风”，而只是一味地强调遵守联交所的规定——不在交易前透露交易资料。第一年年报公布后，王传福又对分析人士强调，比亚迪2003年再无计划收购其他电池或汽车项目计划，对秦川厂的投资不会多于3.6亿元，这才初步稳定了投资者的情绪。

　　其实比亚迪选择进入汽车产业，还是有一个行业背景的。在整个2003年，国内盛行一股外行造车风。2003年，汽车业的丰厚利润在制造业激起一股强烈的“造车冲动”，家电业、手机业、烟草业等行业的巨额资本像潮水一般涌入汽车业，所有人都想在汽车市场分到一块蛋糕。

　　2003年8月，美的空调与昆明高新区招商局签署协议，美的5年内将总共投入20亿元人民币，对云南客车厂、云南客车改装厂等企业进行改造，准备打造“云南美的汽车工业城”。此后，美的又积极与湖南的三湘客车厂进行接触，10月，又与三湘客车厂达成协议，开始接管这家企业。一年之内，美的梅开二度，准备在汽车界大展拳脚，成为家电业进军汽车业风头最劲的一家企业。

　　2003年10月，奥克斯集团出资5000万元，收购沈阳双马汽车95％的股权。奥克斯成功拥有了越野车和拖拉机等车种的生产牌照。11月，奥克斯生产的第一款汽车——“朗杰”ＳＵＶ在沈阳下线。

　　2003年12月，顾雏军在扬州宣布，格林柯尔出资4.17亿元人民币收购亚星客车67.67％的股份，格林柯尔正式进军汽车业。顾雏军宣称，他入主亚星并不是为了买个壳，而是要沉下心来做汽车，要用3~5年时间把亚星客车打造成中国客车行业的旗舰。

　　许多年以后，当年很多进入汽车产业的人已经铩羽而归，而比亚迪的汽车业务却变成了其主导产业，基金经理们才发现，当年王传福走的这一步险棋是多么正确。

　　比亚迪“三驾马车”突围

　　比亚迪与富士康诉讼的恩恩怨怨，几起几落，并没有影响前进的脚步。

　　以手机电池业务起家的比亚迪，在经过了多年的奋战，基本上实现了向多元化业务的战略转型，从电池一种产品成功地扩展到了手机和汽车。

　　业绩证明比亚迪在成长。比亚迪股份(1211HK)2009年销售收入同比增长47.34%，达到395亿元，实现净利润37.94亿元，同比大增27.46%。

　　据比亚迪2009年年报，比亚迪主要业务有三部分：手机部件及组装服务、汽车、二次充电电池及其他。

　　目前比亚迪的核心业务正逐渐转向汽车。2008年，比亚迪的三驾马车是：手机部件及组装服务营业额占到45%、汽车占32%、二次充电电池及其他占23%。2009年手机部件及组装服务和二次充电电池受金融危机影响业绩并不理想，汽车撑起了半壁江山，营业额占到53%，手机部件及组装服务占37%，二次充电电池及其他只贡献了10%。

　　2009年汽车业务表现强劲，收入同比增长143%，已达210亿元。这一是因为市场环境好，二是比亚迪车型迎合市场需要。

　　王传福表示，得益于国内汽车行业的整体快速成长，及集团以垂直整合经营模式打造出的持续性价比优势，比亚迪的汽车产品在2009年获得市场的广泛认同，汽车业务表现突出，成为2009年国内自主品牌轿车生产企业销量第一名。

　　王传福判断，节能减排为全球汽车产业发展的长远趋势，比亚迪积极提升相关技术储备，静待时机推动新能源汽车商业化普及进程。

　　欧美经济复苏缓慢，全球手机行业继续受压，2009年比亚迪的电池业务很不理想，同比下降1/3。比亚迪锂离子电池及镍电池业务销售表现虽然受到影响，仍然稳踞全球领导地位。

　　为增添新增长动力，比亚迪积极开拓新业务领域，加大磷酸铁锂电池的研发力度，为二次充电电池业务未来带来新的营收及盈利增长点。

　　手机部件及组装服务方面，由于全球手机出货量下降，各手机制造商遂以减价促销抢占同业的市场份额，因此来自客户的减价压力更甚。2009年，比亚迪继续为客户提供一站式垂直整合供应服务，成功在市况低迷的情况下抢占市场份额，销售额同比增长两成。

　　王传福表示，接下来比亚迪将加大对新能源汽车业务领域的投入力度，进一步丰富产品组合，不断提升品牌知名度和产品竞争力，立志成为全球传统汽车及新能源汽车领域的领导厂商。

　　IT零部件业务方面，比亚迪将贯彻既定发展策略，加强产品研发能力，致力降低成本，增强竞争能力，务求巩固二次充电电池在全球的领导者地位，以及成为全球领先的手机部件及组装服务供货商。

　　王传福还有新想法：进一步开拓新能源业务。比亚迪将综合在该业务领域的技术和成本优势，通过实现新能源产业的规模化，推动未来长远及可持续发展。

　　王传福的比亚迪帝国正试图把“绿色、新能源、电动汽车”联系在一起。2008年，比亚迪以“新能源”概念，吸引巴菲特入股，大大提升了企业品牌的知名度。同年12月，比亚迪发布了划时代的油电混合车F3DM。然而，这款被寄予厚望的电动车，销售情况却不尽如人意。

　　业内专家分析，充电成本直接影响了比亚迪新能源车的销售。一次性充满电的电动车，最多可以行驶100公里，但配套的充电网点建设十分滞后。

　　2010年3月1日，第80届日内瓦车展开幕前一天，比亚迪与戴姆勒汽车集团达成意向，双方将合作成立一家研发公司，共同开发电动汽车，其中比亚迪将负责电池和驱动技术，而奔驰承担整车开发。王传福介绍说，双方还将创立一个全新的品牌，介于比亚迪和奔驰品牌之间。

　　2010年5月1日，王传福在洛杉矶正式宣布，比亚迪将在洛杉矶市中心建立其北美总部，以便在北美设计和销售“新能源”汽车。

　　有梦想才会前行。1995年那个勇敢下海的技术狂人王传福，一早就为他的企业选好了路：“Build your dreams”（成就你的梦想）。

　　本文经正略均策许可节选自《“1+1+1”战略》。